“我的眼光很差？”禦風挑眉，“難道你不是在罵自己？”

慕梨瀟本來以為他心領神會了就好，沒想到他卻偏偏要說出來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。如果她沒有什麽本事，如果她不足夠聰明的話，根本連活命都沒有可能，更不用說得到任何人的喜歡了吧？

“所以……三歲起就在暗衛營裏，後來呢？”她只能換一個話題，說起之前的事情。

禦風自然明白慕梨瀟不想再說那件事情了，也沒有繼續說下去，而是接著她的問話說道，“和你差不多吧，七歲的時候開始訓練。他們對待我，和其他的孩子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，只是關鍵時刻不會放任我死而已。有很多次我都想死了，一了百了，卻沒有能夠死成。後來，我就不想死了，既然那麽多苦痛都撐過來了，白白死去太不劃算了。”

“誰說不是呢？”慕梨瀟倒是深有同感。不過他們那裏並不會放任任何人死去，而是在訓練之中找出他們擅長的東西，然後再進行針對的訓練。而他們在慕梨瀟身上，卻沒有看出什麽特別突出的點。大概是因為她每一項都很優秀吧。每次訓練到快要暈死過去的時候，慕梨瀟都會這麽想。

算是一種安慰。

“三年前，他們讓我回到了金月國。我並沒有立刻回到皇宮去，而是和琉璃現在帝都開了一家胭脂鋪，用來打聽各種消息。將文武百官的底細都摸得一清二楚，以備後用。第二年，我偶爾會到皇宮裏看看，也就是因為那樣，遇見了海棠園的那個人。讓她成為了後來的徐梓黛。”

這怕是禦風覺得最後悔的一件事情了吧？徐梓黛並沒有能夠給他幫很多忙，反而可以說是添了不少的亂。而且，還和太後一起謀劃，差點害死了慕梨瀟。現在又和皇甫晟說出了他的消息。

“再後來，你就遇見了沈月如。”說到這個名字，慕梨瀟心裏又起了一絲牽掛。可惜當時她一心只想離開金月國，才沒有去看沈月如，也沒有去看墨痕和姑娘。

如果還有機會的話，她一定會去看一看的。可是，成為了太子妃之後，就不能再到處亂走了吧？

“對，再後來我就遇見了她。”不過是為了利用……但其實，也是被她利用了吧。好在後來慕梨瀟想方設法讓她逃了出去，“據我所知，她已經回到了她一直想回去的地方，見到了她一直想見的那個人。”

“那……那個人是不是已經……”慕梨瀟最怕的就是這樣的結果，她一個人苦等了那麽久，好不容易才得到機會逃離出去，卻發現所愛之人身邊已經有了別人。

“那也是她自己選擇的，和你我沒有什麽關系。”雖然嘴上怎麽說，禦風的臉上還是有幾分落寞。如果他能夠早點出手的話，說不定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。可是沈月如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，她為什麽想要出宮。

這一切，並不是他的錯。不是任何人的錯。只能說是命運和造化弄人。

“那……她後來怎麽樣了？”一個人千裏迢迢逃出皇宮，卻發現自己想象中的幸福化成了泡影，必然是極大的打擊。慕梨瀟都恨不得自己現在能夠過去看看，說不定還可以為她指出一條路來。

“你說過她是個聰明人。聰明人自然就不會做傻事。其實她自己也知道會遇見那樣的結局。她的心裏應該早就已經有所準備了。”他並不知道沈月如後來怎麽樣了，因為他不能打聽到更多的消息了。他這麽說，無非只是想讓慕梨瀟安心一點。畢竟，沈月如要是留在皇宮裏，一定會郁郁而終的。

慕梨瀟已經救過她一次了，之後的路都要由她自己起來走才可以。

“你說得對。她是個聰明人，一定知道應該怎麽活下去。”如此想來，她或許會更加願意去看看墨痕和姑娘，這兩個人一定會生活得很幸福的，她可以肯定這一點。墨痕意識到了自己追求的並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。

是啊，世上有很多東西，你覺得你自己很想得到，但其實，並沒有那麽重要。卻只有在傷痕累累之後才能夠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。

其實她自己也算是傷痕累累了吧？

“回去休息吧。就算你想死，也要在我救了你之後再死。你以後再出什麽事情，都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了。”慕梨瀟站起來，對著禦風伸出了手。

禦風在她的攙扶下回到了房間裏。慕梨瀟再次用楚姨給的藥方為他處理了傷口，然後把他扶到床上睡下。自己也睡到了榻上。

竟然一夜無夢。

第二日，她又是酒樓快開張時才起來，忙碌了好一陣，才為禦風做了幾道菜拿過去。他竟然還在房間裏待著。慕梨瀟覺得自己都快感動哭了。真是不容易。

“吃點兒東西吧。我想今天楚姨就會回來了。等我準備好了自己的身份，就會去京城的。”這麽說還真的有點奇怪，好像並不是她自己想要成為太子妃，而是為了禦風才去趟那渾水一樣。

不對，她只是“順便”幫禦風拿到夜明珠而已。她原本就是想要成為太子妃的。盡管現在就已經給自己惹來麻煩了，她本來想認慫關店歇兩天，又怕楚姨會罵她沒本事。畢竟這裏是梓錦國，要是楚姨在的話，什麽事情都會好處理一點。

她看著禦風像吃毒藥一樣吃著桌上的飯菜，心裏還想著，要是外面的客人看到他是這麽吃東西的，還不都走了啊。“我說，你給我好好撐著，在我拿回夜明珠之前，不要死了。聽到沒有？”

不然她可能真的要歉疚一輩子了。真是的，為什麽對於禦風這樣的人也會覺得歉疚？明明他才是那個反派人物好不好？置身其中才會發現，並沒有什麽絕對的好與壞。她自己不也是手上沾滿了鮮血，卻還覺得自己是代表著正義的嗎？

禦風卻突然有了開玩笑的情緒，笑道，“盡量。”只有兩個字，外人聽來或許會覺得好笑，可是慕梨瀟卻只覺得心酸。他們這一生中遇到過的生死攸關的時刻，比別人多太多了，所以她完全可以體會。

“蕭老板，外面那麽多人，你竟然不照顧著生意，怎麽，要走了連生意都不管了？”楚姨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，把慕梨瀟嚇了一跳。趕緊對禦風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，雖然他根本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。

“楚姨回來了啊……”她像是一個被抓了現行的小偷一樣，一面想著要怎麽把禦風藏起來，一面和楚姨說著話。

“得虧是我回來了，不然這裏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了。”楚十二的語氣裏卻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，她當然知道慕梨瀟不會放任這個地方不管的，即便她就要成為太子妃了。

她真的想成為太子妃嗎？楚十二的心裏並不能確定這一點。可是，如果有人在你身上有個傷口的時候，可以為你療傷，讓你覺得快樂，不管你的心裏是不是真的喜歡他，都會有所傾心的吧？楚十二只是怕慕梨瀟會後悔。她已經受過一次傷了，如果再被傷一次，恐怕……

正這麽想著，慕梨瀟突然從裏面溜了出來。沒錯，她並沒有從自己的房間裏光明正大地走出來，而是側著身子溜了出來。怎麽裏面還有什麽她不能見到的人或者東西？但楚十二知道自己不該管那麽多的閑事，也就沒有說什麽。

“楚姨，你這麽快就已經處理好了？”她還以為楚姨起碼得晚上才能夠回來呢，沒想到這麽快就已經到了。

“只要有錢，世上的許多事情不都會變得很簡單了？”楚十二笑道，“一千兩銀子，足夠讓任何人閉嘴了。”

“一千兩？”慕梨瀟驚詫，楚姨怎麽這麽大的手筆，不過，這筆錢最後還是會讓她自己來出的吧？反正這個酒樓她都已經留給楚姨了，怎麽都會足夠了。

“所以，我現在叫什麽名字？”

“當然是蕭離。”楚姨有些無奈地看著她，“你都已經以這個身份出現了。難不成還要給你改一個名字不成？好在這個姓氏的人也並不是難得的，稍微打聽一下就可以知道了。”

“還是楚姨想得周到。不過，需要一千兩封口費的人，真的能夠靠得住嗎？”慕梨瀟可不相信這些能夠用錢收買的人能夠有多可靠。

“誰說我這個封口費是給蕭家人的？”楚姨搖頭，“我當然不會找這麽一戶人家了。那一千兩都是給周圍人的。就當是太子妃給的賀禮。”

“原來如此！”她就知道，楚姨做事，她根本就不需要擔心，“所以，那一家人？”

“說來也巧，那家人的女兒已經失蹤很多年了，聽說是被山賊搶了去，反正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。現在就把你當做是他們的女兒。他們也沒有什麽別的要求，只想有人養老送終。你現在的身份也不會太引起懷疑的。最多只是說你失憶了，現在機緣巧合之下想起了他們，先送一份大禮過去。過兩日再親自去看看。”

慕梨瀟都不敢相信竟然還會有這麽合適的人選。雖然有些不太好，但她還是希望那個女兒永遠都不要回來了，不然免不了會有麻煩。最好就是把那兩個人接到京城，買個宅子給他們住著，錦衣玉食伺候著，大概就算是親女兒找上門來，也不會認了吧？

“這樣的話，楚姨你把地址給我，我得空了就自己去看看。”慕梨瀟知道要先和那家人聯絡好感情，免得出了什麽岔子。雖然不算什麽門當戶對，但這樣的愛情故事才更加值得傳頌不是？

楚姨把地址寫在一張紙上，交給了慕梨瀟。“你應該知道要怎麽做，我就不多說了。”

“我這麽聰明，楚姨怕什麽？”

從今往後，她可以真的成為蕭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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